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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見皇帝已然清醒,又詢問了太醫一些話兒,叮囑殿內諸人好生伺候,也隨之跟著離開回鳳翔宮去歇息了,殿內只剩下幾位太醫和解神醫。

很快地,幾名太醫也退到外頭,殿內除了伺候的太監總管張傑,便只有解神醫一人。

“解神醫,朕如今這身子如何了?”正德帝聲音有些沙啞,還帶著幾分萎靡。

“皇上再不安心休養,可能熬不過一年。”解神醫直言不諱,雖面對的是皇帝,但曾與正德帝打過交道,知道他留下自己,要聽的便是實話,而不是聽那些為了保命的太醫是似而非的答案。

正德帝臉色有些黯然,只有一年,時間不夠啊!他還沒有為阿荊報仇,沒有看著南齊覆滅,大鄴統一中原呢。

“那若是朕安心休養呢?能拖幾年?”正德帝又問。

解神醫沈吟半晌,說道:“草民雖然不能保證,不過應能再延個幾年罷。”

聽罷,正德帝嘆了一聲,其實這一年來,他的手已經不太靈活了,精神也不繼,批閱奏折已覺感吃力,無奈之下方放手讓太子理事,幫他批閱折子。幸好太子並未因此妄形,孝順寬厚,事事以他為先,詢問他的意見,讓他心裏也極滿意的。

想罷,又讓人去東宮將太子叫過來。

太子回去時剛歇下不久,又聽說皇帝傳見,忙不疊地重新換衣服,又灌了杯濃茶,方振作精神過來。

太子過來時,正德帝又陷入了昏睡中,直到張傑輕聲呼喚,方幽幽地睜開眼睛。待太子請了安後,直接說道:“南邊可有消息傳來?”

太子道:“現下並無甚消息傳來,兒臣料想,前兒五弟與鄭將軍又打了場勝仗,南齊退兵百裏,丟失了幾座城池,恐怕南齊今年難有餘力再應付一場戰事。如此看來,情勢是一片良好,並不用多擔心。”說到這,太子喜上眉稍。

正德帝眼裏也有幾分喜意,沈吟片刻,方道:“眼瞧著冬天要來了,不宜開戰,今年便叫晉王回來過個年罷。”

太子有些驚異,不過心裏也只是認為皇帝是想與兒子安生過個年的。轉眼一想,反正蕭令殊在那裏也只是個監軍的職位,並不用他領兵打仗,鄭將軍帶領大軍駐守著,他回來一趟也無大礙,本來打仗這事便是大將軍指揮作戰,監軍卻是誰都做得來,蕭令殊不在也不打緊。不過私底下也只有皇帝和太子知道蕭令殊這些年來在江南的一些暗中布局舉措,他去了那兒,更是方便行事罷了。

如此,太子也點頭,便幫忙擬旨,召蕭令殊回來。

彼時,賢王等人雖然一宿未眠,不過正德帝宣見太子一事仍是很快便得到了消息,賢王頓時臉色又是一冷。

說來皇後與戚貴妃娘家的家族皆不相上下,未出閣前,她們的身份也誰也壓不過誰,可誰知最後被先帝欽點為太子妃的卻是金家女,戚貴妃只成了太子側妃。賢王自持身份貴重,作為皇子,心裏哪可能對那位子沒有想法?只是上有皇後壓著戚貴妃,且太子熬了這麽多年,地位卻是越來越穩固,無論如何似乎也掰不動一般。眼瞧著正德帝身體每況愈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了,如何不讓他心急?

等第二日朝會時,聽聞皇帝下旨宣晉王回來時,朝臣錯愕,心裏琢磨著是不是皇帝不願意讓兒子涉險,想要換下晉王派其他人過去,不由得紛紛盯著皇帝的舉動。卻不想除了這道聖旨,卻沒有其他的了,眾人心中不由得納悶非常。

比起這些人的納悶,王府裏的阿寶得了消息時,大喜過望,又詢問了過來稟報的劉管家一回,得到明確的答案時,欣喜得差點失態,只能苦苦壓抑著,直到回了房後,見著了正在翻著她繪制的識字圖書的雙胞胎時,不禁將他們抱到懷裏。

“包包、糕糕,你們爹爹要回來了,高不高興?”

雙胞胎已經一年半未見父親了,因為年紀還小,先前哭鬧過幾回,後來慢慢地便適應了父親不在的日子,同時也對父親的印象有些淡了,還是阿寶每隔幾日便拿了蕭令殊的畫像讓他們認,又拉著他們去柱子邊為他們量身高,方讓他們沒忘記。這會兒聽到阿寶如此說,雙胞胎都露出笑臉,叫著高興。

這日,知道他們王府男主人即將要回來的消息,王府闔府上下皆是一片喜氣洋洋。與阿寶關系好的親朋好友知曉這個消息,雖不知道皇帝此舉何意,卻也為阿寶高興,希望他們夫妻團聚。且晉王也不是因為戰敗回來,不犯什麽錯事,能回京來,也算是喜事一件。

在阿寶眾人高興的同時,京裏的氣氛卻有些變化。

正德帝自從昏迷醒來,好生休養了一個月,身子方有些起色,雖然看著蒼老不少,不過只要活得好好的,即便朝臣心裏有什麽想法,也不能透露出來。倒是正德帝醒來後,許多政事皆交給太子處理,然後又連連提撥了一批官員,其中有大多數人中是與賢王等有關系的。

太子看在眼裏,不動聲色。賢王一系卻是喜上眉稍,雖不知正德帝是何意,卻也知曉他正在擡舉著自己一系,如何不高興?只有幾個眼光毒辣的老臣看出了什麽,悚然一驚。

雖然明著擡舉了賢王,但那些人若被撤了職,立即有人能替補上來,絲毫不影響朝堂運作,若是太子登基,也能馬上掌控局勢,倒是不必擔心會引起什麽混亂。

賢王這些年來做事皆憑一賢字,倒是得了許多人的支持,只是太子是正統,又未遭皇帝厭棄,賢王倒也壓不下太子。若說先前正德帝為了平衡太子與賢王的勢力,那麽現在便是要悄無聲息地削弱賢王的權力,改頂太子,甚至讓他無法再威脅太子。

看明白了這點的老臣突然對正德帝宣晉王回來一事有些明悟,只是這事情他們自己知道就好,卻也不能對誰說,只是約束家中子弟,安生做事,別摻和到賢王那兒去。

賢王看不出其因,正得意洋洋,但賢王妃卻有些警惕,默默地回想著上輩子與這輩子的區別,上輩子正德帝擡舉的是齊王,可是最後齊王卻落得那般下場,新帝登基,貶去了封地,然後死在了路上的亂民中。

賢王妃一時間駭然不已,現在太子得皇帝看重,沒有絲毫的被廢之意,原本能助賢王登基的大公主現下還軟禁在公主府裏,已然讓世人淡望了其存在,江淩薇也已不是高僧批命的天命皇後……難道上輩子齊王的下場在這輩子會落在賢王身上?

賢王妃越想越駭然,她如今兒女雙全,如何願意像上輩子的齊王般落得如此下場,忙不疊地去尋賢王。只是她尋了賢王,卻不知道如何與他細說自己心裏所知之事,朝堂上的事情以她的見識,卻也看不明的,她自然也看不出正德帝的安排,行事只依憑著上輩子的記憶,賢王如何能聽她的話?

“悅兒要說什麽?”賢王近來春風得意,與人笑臉相迎,況且是與妻兒。

賢王妃滿腹心事,不知如何說,只道:“王爺,臣妾總覺得父皇近來太過擡舉那些官員,京中的職位調動得極怪異。”

賢王聽罷細想,他雖然頗有見地,可是還沒有那些在朝堂上混了幾十年的老狐貍的見地,也無姜桂之性,更不知道正德帝手中為太子保留著什麽底牌,自然瞧不出其中異樣,笑道:“悅兒多慮了,父皇只是擡舉本王罷了,其他幾個兄弟也是一樣。”

心裏卻有些得意,撇開太子不談,齊王可能也瞧著不對勁兒,最近也在上躥下跳的,想要幫太子拉攏勢力呢。賢王不免暗暗嗤笑一聲,齊王是個蠢貨,早些年和太子不對付,處處與太子作對,現下倒是懂得太子與自己是同胞兄弟,處處相幫了。

賢王妃嘴角嚅動,最後不知如何勸說,只能將憂慮壓在心頭。

而讓賢王嗤笑蠢貨的齊王此時正在東宮裏吃果子大罵賢王小人得勢呢。

“弟弟就是看不慣他擺出那副賢德的嘴臉,好好當他的賢王就好了,別以為旁人都是傻的,看不出他的目的野心。若真那麽賢德,那就應該好好的輔佐你、用心辦差方是,哪有人像他那樣到處拉擾朝臣的……”

太子任由他罵,直到他發洩得差不多了,方道:“你與他較什麽勁兒?也不用再多做無用功了,好生地做自己的事情便成。眼瞅著要入冬了,今年邊境的餉銀又要準備了,也不知道今年大雪如何,需不需要賑災……哎,五弟雖然被叫回來,但明年估計還是要回南邊去的,你且做些準備。”

比起被無知無覺的賢王,太子從皇後那裏得知晉王的身世,遠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也知曉在他們父皇心中蕭令殊的意義是不一般的,所以就算蕭令殊被召回京裏,他也是不怎麽擔心。而賢王最近雖然得勢,但因正德帝下的一些旨意,皆是他在旁協助,很快地,便琢磨出一些東西來,讓他也著實有些吃驚,生怕他們父皇看出什麽,只得按捺下其他心思,表現得與平時無異。

聽到這,齊王突然眉開眼笑,說道:“五哥回來好啊,我許久未見他了,待他回來可要與他好好地喝酒聊個天兒。”

太子不由得莞爾,蕭令殊是個悶嘴葫蘆,甚至不愛說話,和他聊天簡直是悶死個人了,也只有齊王不知發的是哪兒的癡,竟然能對著那樣張臉喋喋不休,已然忘記兩人少年時的那些爭執齷齪。

不過,這也是他樂見其成之事。

*****

轉眼又過了兩個月,京城已經下了雪了,蕭令殊回京的日子也越來越近,讓阿寶幾乎望穿秋水。

正德帝的旨意是在九月中旬下的,來回也需得要兩個月左右,所以蕭令殊回到京,起碼要到十一月中旬,天氣已經冷了。

四歲的雙胞胎穿得像兩顆圓滾滾的湯圓,蹦跳著跑進來,驚得後頭跟著的丫鬟們連連叫他們走慢點兒,免得滑倒。雙胞胎卻是不理,進來後見阿寶坐在炕上拿針線繡著件衣裳,雙胞胎忙撲了過去。

“娘,給糕糕的?”甜糕小手摸著藏青色底的衣裳問道。

“不是!”阿寶拍拍他的小腦袋,說道:“你穿不下這麽大件的,自然不是給你的了。”

甜糕撅起嘴兒,“糕糕會長大的,糕糕最近有吃很多飯,不信問姐姐!”然後急急地揪住一旁正在喝水的姐姐,差點讓她將杯子裏的水潑了出來。

包包瞅了弟弟一眼,在阿寶笑瞇瞇地看過來時,板著臉道:“弟弟是吃得很多,不過沒我多!”

甜糕頓時不依了,氣鼓鼓地瞪了姐姐一眼,又膩到阿寶那裏。

阿寶見繡得差不多了,將針線收好放回針線筐裏,讓丫鬟拿下去,然後將一雙兒女都抱到炕上,對他們道:“再過幾日,你們爹爹就要回來了,要聽話哦,不然就不讓你們見他!”

兩個小家夥最近被阿寶灌輸了很多“爹爹要回來”的事情,原本並沒覺得怎麽樣的,誰知跑去問了劉管家,從劉管家那裏得知,若他們爹爹回來後,能如何帶他們玩兒,舉出了很多以前蕭令殊在時如何陪雙胞胎玩的事情,雙胞胎都十分的激動了,也期盼著爹爹回來。

這會兒聽到阿寶問,紛紛點頭,然後甜糕又有些擔心地道:“爹爹會不會認不出糕糕?”

阿寶故作思考,瞞見鬼精的兒子一臉焦急之色,方說道:“那要看你們乖不乖了,若乖的話,自然能認出來啦。”

甜糕最是遺傳了阿寶的厚臉皮,當即馬上挺起小胸膛道:“糕糕最乖了,比姐姐還乖~~”

阿寶瞧瞧自吹自擂一點也不害臊的兒子,又看了下淡定地坐在旁邊吃果子的女兒,不禁感慨兒女不同的性格。

就在這種期盼中,終於盼到了蕭令殊帶著他的親兵回京了。

蕭令殊日夜兼程,雖然路上若遇到不好走的路,或者是遇著大雪,會擇驛館歇息,但仍是頂風冒雪的回來了,回到京時的形象不太好,他在驛館裏只是略作梳洗,便直接進了京,並未在第一時間回府,而是先進宮見皇帝。

正德帝已有一年半未見到他了,以往也不太正視他,此時見他風塵仆仆,滿臉風霜,不覺有些怔然。未見他時,突然想念得緊,見了後,卻不知說什麽好。

蕭令殊卻是直接行禮請安,然後得賜坐後,便坐到皇帝面前,父子倆竟然是相顧無言,直到太子得了消息過來,方打破了寂靜的局面。

“見過太子殿下。”蕭令殊又少不得跪下請安。

太子直接扶起他,審視他的臉龐,臉上卻露出笑容,說道:“五弟不必多禮,你平安歸來,孤很高興。”

蕭令殊點頭,“臣弟無礙,接過聖旨後,又與鄭將軍交接了些事庶務,便馬上回來了。”

兄弟倆一處說話,氣氛容洽。正德帝看罷,心裏滿意,太子寬厚仁德,愛護其下弟妹,就算他登基後,也會善待兄弟,正是他所樂見的。

太子與蕭令殊聊了幾句後,蕭令殊方說起了正事,卻讓正德帝與太子皆是驚愕不已。

“南齊皇帝身體有恙?消息可準確?”正德帝幾乎屏住呼吸,手不自覺地攥起,青筋畢露不自知。

蕭令殊說道:“南齊那邊雖隱瞞得嚴實,不過探子仍是發現了。南齊太子已死,南齊皇帝沒有新立太子,其餘幾位皇子皆為太子之位明爭暗鬥。”

聽罷,正德帝露出冷笑,同是當皇帝的,如何不明白南齊皇帝的心思?那些皇子沒一個好的,老子還沒死呢,個個都盯著屁股下的位置了,是不是下一刻馬上會來個逼宮?怨不得會氣得吐血,這是報應!

蕭令殊又將幾份秘折遞上去,與他們報告了這一年多來對南齊的戰爭,都是小規模的戰爭,有輸有贏,不過在大鄴這邊是贏的局面多。直到今年夏天,趁著南齊又鬧旱災,對南齊發兵,倒是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

皇帝與太子已經從捷報中得知了,現在再聽一次,亦覺得歡喜,心裏甚至巴不得南齊多鬧幾年災,給他們制造機會,雖然苦了百姓,卻是無可奈何。

蕭令殊很快便離開了,留下太子與正德帝繼續議事。

出了宮門,蕭令殊直接往府裏行去,誰知在半路上遇著了特地來尋他的齊王,卻也不理會,一句話直接打發了,繼續回府。

第 129 章

? 一大早開始,阿寶已經在引頸盼望,等著被宣回京的王爺歸來。這一等,便從早上等到了傍晚,雪又下了起來。

兩個孩子受到了阿寶的影響,今兒也不跑去玩了,一整個早上阿寶去哪裏就黏到哪裏,除了湊到一起翻著配字的小人書識字,便是小聲討論著爹爹什麽時候回來。看著他們湊在一起的小腦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童言童語,十分的稚氣可愛,眾人不禁莞爾。

直到酉時初,許媽媽終於得了消息,喜笑言開地過來同阿寶道:“王妃,小廝來報告,王爺先前已經出了宮門,一會就會到府裏了。”

阿寶心裏也歡喜,不過見外頭天寒地凍的,雪又開始降,便決定自己出去迎接便好,雙胞胎便呆在屋子裏好了。不過阿寶才方開口呢,兩個小家夥直接撲了過來,一人一邊抱住她的腿不放,仰起小臉兒瞅著她。

“娘壞,不讓糕糕見爹爹!”

“娘,包包想爹爹了!”

“……”

得,都是祖宗們!阿寶甩不開兩個小家夥,便讓人給他們仔細穿妥衣服,因為個子矮,儼然成成了個球,然後牽著他們往門口行去。

蕭令殊的速度極快,是騎馬回來的,帶著他的親兵,沒用多長時間便回到了王府。到了門口便翻身下馬。大門已經開了,劉管家帶著下人出來迎接,見他到十分激動,紛紛跪迎。

蕭令殊將馬丟給小廝,大步進了王府,不過走了幾步,便見到二門處阿寶牽著兩個孩子站在那裏,笑盈盈地看著他,天地間一片雪色蒼茫,視線裏只餘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兒,成為最鮮活的顏色,讓他無法移目。

“阿寶。”他喚著,大步地走了過去。

阿寶笑顏綻放,在他過來時擁她入懷,也溫順地依到他懷裏,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嗅著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氣息,此時方覺得相思泛濫,不是幾封信能道盡自己的心情。

“爹爹~~”

忽聞得孩童的聲音,兩人只相擁片刻即分開。阿寶心情激蕩,心坎裏滿是歡喜,摸摸雙胞胎的腦袋,笑道:“聽聞王爺要回京,孩子們也在時刻惦念著呢。好啦,你們爹爹終於回來啦。”

蕭令殊低眸看著兩個仰起臉兒瞅他的孩子,比他離開時大了很多,不過臉兒變化卻不大,見他們亮晶晶地瞅著自己,心頭一軟,彎□去用手將他們抱了起來。

雙胞胞穩穩地坐在他臂彎裏,小手攀著他的肩頭,雙眼眨也不眨地瞅著他的臉,隔了一年半不見,他們的記憶本已經淡了,多是看他的畫像來認的,看了會兒,終於確認是畫像裏的爹爹,歡呼一聲,湊過去在他臉上印下一個頰吻。

“糕糕可想爹爹了~~”

“包包想爹爹~”

阿寶聽著馬屁精的兒子不要錢的甜言蜜語,真不知道他這股活潑勁兒像誰,見他們父子仨個和樂融融,說道:“王爺,天氣冷,先回房罷。”

蕭令殊點頭,直接抱著雙胞胎,與阿寶一起往正房行去,身後跟著一群丫鬟嬤嬤。

知道男主人回來,熱水熱食等無不準備妥帖,蕭令殊回來後,馬上便可以先去泡個熱水泡,洗去一身風塵疲憊,換上一身幹凈暖和的衣物。

一通忙活後,蕭令殊捧著碗熱湯慢慢地喝著,阿寶和雙胞胎就坐在旁邊,恰好到了晚膳時間,下人已經將吃食擺上來,雙胞胎現下已經可以自己吃飯了,雖然因為人小姿勢有些不正確,不過已經在慢慢教導了。

雙胞胎對於蕭令殊的回來真是又驚又奇,吃口飯都要瞄他幾眼,仿佛要重新認人一樣,畢竟畫像比不得真人的鮮活,然後被阿寶笑罵了聲:“呆會可以看個夠,都乖乖吃飯,不然飯就要冷了。”

兩人馬上聽話地吃東西,布膳的丫鬟地旁為他們夾菜,甜糕看了看,將丫鬟為他撕好的雞腿肉推到男人面前,甜蜜蜜地道:“爹爹吃,糕糕孝順爹爹~~”

阿寶有些抽搐,甜糕這一套原本是用來坑齊王的,齊王那貨也心甘情願被他坑,沒想到他又來坑自己爹爹。又看了眼女兒,見她淡定無比地將自己旁邊的湯也推過去,板著小臉道:“爹爹喝湯,暖身!”

“先吃肉肉啦,吃肉肉長肉肉!”甜糕朝姐姐皺著小鼻子。

“喝湯暖身子!”包包依然很淡定從容。

然後兩個孩子一起看向男人,看他吃什麽。

蕭令殊瞄了阿寶一眼,阿寶作無辜狀,於是他先喝了口湯,又吃了口肉,同時滿足了兩個小家夥的孝心,終於讓他們安生吃飯。

好不容易用了膳,雙胞胎又膩了一會兒,直到了他們就寢時間,掩不住打哈欠,卻不肯離開,阿寶只得將他們哄了會兒,讓人帶他們去睡覺。

沒了雙胞胎,屋子裏只剩下夫妻二人,終於得了點兒時間相處。

阿寶仔細地將他打量,發現他曬黑了,人也瘦了許多,也不知道是這一個月趕路瘦的,還是行軍打仗多思多憂而瘦的,心裏有些心疼,細細地摩挲了下他的面容,又問有無受傷。雖每月有通信,但阿寶知曉依這男人的性子,斷然不會提那些的,情況怎麽樣,她自然不知曉了。

“沒有受傷!”

蕭令殊將她摟到懷裏,低首輕嗅著她身上的味道,整顆心都安寧了,然後將她抱起,往床行去。

******

第二日,阿寶起床遲了,懶洋洋地窩在被窩裏,有些兒不想動彈。

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蕭令殊一早便進宮了,阿寶當時有所察覺,不過在他的安撫下,又迷糊睡去。想到他已回來,唇角不由帶笑,不過只笑了會兒,又嘆了口氣。

昨晚耳鬢廝磨之際,自然也詢問了些事情,得知他可能過完年後便又要南下回邊境,心裏自然是不舍的。她雖然萌生了同他一起走的念頭,不過仍是得瞧瞧情況,若是雙胞胎的身體允許,還得要請旨隨軍,也不知道過了兩年,正德帝會不會改變主意。

胡思亂想中,聽到雙胞胎在外頭叫喚的聲音,阿寶也不再懶床。

雙胞胎醒來後,憶起了他們爹爹回來了,一大早便過來尋人,可惜蕭令殊已經上朝了,雙胞胎頓時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撅著嘴不高興。

“急什麽,晚上就能見到了。”阿寶笑著將他們摟到懷裏碰碰額頭,“等他沐休時,讓他陪你們玩兒。”

阿寶這邊正安慰著雙胞胎,宮裏的齊王早已在朝會散後,趁機攔住蕭令殊。

“五哥,這麽久不見了,弟弟可是念你得緊,咱們可要好生地說說話兒聊天。走,弟弟今天請你去喝酒。”

齊王聲音洪亮,滿是喜氣。賢王等諸人走過來,也聽到了他的話,便都過來與他們打招呼,說道:“六皇弟這提議好,難得五皇弟回京,不若咱們兄弟幾個去天香樓叫桌席宴共飲幾杯。”

齊王笑臉一收,冷哼道:“二皇兄的提議雖好,但弟弟可是先提出來的,還想和五哥聊聊天呢,哪能讓你們搶占去?以後有空再說吧,今兒誰都不許同我搶。”近來齊王與賢王一夥人皆不合,所以這會兒也極不給面子。

賢王等人見他雙目圓瞪,人雖然俊美無雙,但性格實在是不敢恭維,最是愛胡來。也因為他這種性格,不管他做出多少出格的事情,正德帝都已經懶得搭理他了,就當放養了一匹野馬,只要不做出失德失心的瘋狂舉動來,便隨他而去。如此更讓他囂張無比,極少有人敢得罪他。

賢王依然好脾氣地笑道:“五皇弟呢?你怎麽看?”齊王是條瘋狗,不理他便是,賢王也懶得與他置氣,只問蕭令殊。雖然蕭令殊一直忠於太子,不過他仍是想要拉攏他。特別是這一個月來的春風得意,不免讓他行舉輕率了幾分。

蕭令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已經答應六皇弟了。”

齊王頓時眉開眼笑,然後又斜著眼睛看著賢王等人,冷笑不已。

看他這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賢王即便脾氣再好,也暗怒幾分,寧王暗暗壓住同樣生氣的陳留王,示意他不必與齊王置氣。未走遠的周王秦王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臉色淡淡的,早已決定不摻和進他們,無論將來誰上位,他們皆是安份守已,相信新帝亦不會做得太過份。

等賢王他們離開後,齊王和蕭令殊正欲要出宮時,太子身邊的心腹太監陳德安小跑著過來,給他們請安後,樂呵呵地笑道:“兩位殿下,太子殿下已在東宮備好酒席,請兩位去共飲一杯。”

齊王笑道:“這倒巧了,本王也正打算和五哥去飲一杯呢。五哥,走,咱們去太子哥哥那裏免費蹭酒喝。”

說罷,兩人又聯袂往東宮行去。

******

蕭令殊回來後並不得清閑,還有諸多事情要忙,這一忙便是整整一個月,直到臘月中旬才得以歇息片刻。

這其間,除了忙於公務,也有皇帝頻頻召他去見的原因,原本大夥兒都以為皇帝是要詢問南邊的事情,可是次數越發的多起來後,不免暗暗嘀咕,很多朝臣突然有些鬧不明白正德帝想要幹什麽了。

終於清閑下來後,蕭令殊便在家裏陪著阿寶和雙胞胎,讓兩個孩子樂得不行,不過幾天時間,便與他無比的親近,那股親熱勁兒,都超過對阿寶這娘親了,讓她不免又吃了回醋。

很快便又到了除夕,宮中設宴,今年的除夕宮宴倒是過得十分平靜。

正德帝看著殿中諸人,一時間感慨不已,特特叫來所有的孫子孫女到跟前瞧了一回,面容慈祥,每個都問了幾句話,小孩子答得伶俐的也歡喜,答得不清晰的,也不惱怒,和善得也教殿中諸人反而有些納悶。

此景殿中眾人看在眼裏,眼中有些深思,思及正德帝生病起至現在發生的事情,卻理不出個頭緒來。

阿寶心裏也覺得有些兒怪怪的,她的直覺素來準,只是再準也是虛無飄渺,說不出怪異在何處,原先見正德帝又重病暈迷,現下已然搶救了回來,好生將養著,看著似乎也無大礙了,估計讓許多人極是郁悶。只要皇帝活得好好的,大家就甭要想其他了,所以誰都想不出他要幹什麽。即便偶爾有些人心裏猜測出幾分,那也因為皇帝沒有透露什麽,也不敢冒然地說嘴,免得召來橫禍。

新年期間,阿寶又帶著雙胞胎到處走親戚與宴喝賞花酒聯絡感情,大概是因為正德帝的身體不好,需要清凈,上行下效,所以這個年大夥也捎減了很多戲樂。

很快又到了新年祭祀,這些和阿寶倒是沒關系了,從皇帝到太子、皇子等都需要齋戒三日,然後去祭拜先祖。蕭令殊今年回來了,自然也要一起去祭拜的,屆時有百官隨行,是一件極為隆重的事情。

祭祖一事起碼得要幾天時間,雙胞胎知曉他要離開,頓時都眼淚汪汪的,問可不可以帶他們一起去。自然是不可以的,纏人的雙胞胎被阿寶直接揪了回來,押著他們乖乖地睡覺。

第二日,趁著天色未明蕭令殊便出發了,雙胞胎也早早地起床了,過來尋人,發現父親早已跑掉了時,頓時又生起悶氣來,坐在小凳子上,無論別人怎麽哄都悶不吭聲,明顯是犯起倔脾氣來了。

阿寶坐在炕上,慢悠悠地拿著各家的帖子查看,也不理他們,更不準丫鬟們再去哄他們,由著他們鬧脾氣。孩子可以寵,卻不可以溺愛,免得將他們養得無法無天,嬌縱了壞脾氣。雙胞胎有時候做了錯事,阿寶也會嚴厲管教,然後給出處罰,幸好他們也聽話,最後都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乖乖道歉。

“王妃,小主子們都還小呢,不必如此苛責。”華媽媽年紀大了,最是心軟,見雙胞胎背著身坐在小凳子上生悶氣,連水也不喝,不由得心疼地道。

阿寶放下帖子,端過小幾上的茶喝了口,笑道:“媽媽別理他們,讓他們鬧一陣就好了。我是他們娘親,總不會害了他們。”

果然,見沒有人來哄自己,雙胞胎反而坐不住了,在小凳子上扭來扭去,就算平時淡定的包包也覺得坐不住,和弟弟一起小心的窺著阿寶,見她根本不看他們,徑自地喝茶看帖子,頓時都委屈了,眼眶兒也發紅了,卻也倔著性子不肯率先吭聲,只是定定地瞅著她。

阿寶見時間差不多了,放下用來裝樣子的帖子,坐在炕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說道:“你們不累麽?要不要喝些水?”

雙胞胎仍是倔著,小嘴抿得死緊,都不吭聲。

阿寶笑道:“過來,讓娘抱抱。”

聽到這話,雙胞胎頓時都撲了過來,阿寶將他們抱到炕上,一手一邊擁住他們。

“娘壞……”

“太壞了!不理糕糕……”

“你們乖乖的,娘就理你們啦。”阿寶在他們紅潤的小臉蛋上各親了下,又讓人拿來溫水餵他們喝水,說道:“你們爹爹要辦大事的,哪裏能時時陪你們玩兒?以後切莫如此了,整天纏著大人玩耍,這是壞孩子的表現。”

阿寶教育了雙胞胎一頓,見雙胞胎都乖乖地聽話,軟綿綿地靠著她,心裏一片柔軟,摸了摸他們的腦袋,說道:“明兒帶你們去你們六叔家看弟弟。”

“還有妹妹~~”包包叫道,她喜歡平王叔爺家的妹妹。

阿寶笑著點頭。

幾天時間過得極快,皇帝帶著眾皇子與百官一起回來了。

待正月將要過去,阿寶心裏頭又有些焦急起來。正月過了,上面卻遲遲未有表示,也不知道蕭令殊幾時要回南邊,新的監軍人選並未定下,也沒有再派譴其他人過去,讓眾人明白皇帝的意思,晉王還是要回到南邊繼續原來的職位。只是,若是不替換人的話,這正月都要過去了,皇帝怎麽還不讓晉王南下?

就在眾人的疑惑中,卻不想方出了正月,正德帝在朝會中宣旨退位,禪位於太子。

此旨一出,天下皆驚。

阿寶在府裏聽聞這事情,也錯愕不已,沒想到正德帝會有如此的魄力,竟然會禪位給太子,自己做太上皇。眾人心裏都覺得,但凡是掌管天下大權的皇帝,沒有一個會舍得手中的權柄,當皇帝與當太上皇差得遠了,少有皇帝會心甘情願地退位,除非到生命危在旦夕,難以回天之時。

然則不管如何,正德帝已下旨退位,太子也接了詔書,等著欽天監算出吉日,新帝登基。

新帝即將登基,又是一片忙亂,阿寶怕有人會趁此時機生事,京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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